我不是OMG的柚子

远坂凛‖维吉尔‖药态‖鸡壳

【南以颜喻】他是神

张颜齐x周震南


*be预警


****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约翰福音3:16》


“那神呢?”


***


那天班里来了个转学生。


张颜齐的新同桌。


一个小小的男生,长长的刘海,乖乖巧巧白白净净的,颇有艺术家的气质。


挡着了玻璃害自己没成功翻进教室迟到而罚了站。


听说是新来的校长的儿子。


叫周震南。


重新坐到座位上,相反,张颜齐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周震南看张颜齐回到教室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便打趣他要不要因为这事揍自己一顿。


张颜齐摇了摇头,不是他怂,而是他下意识想跟周震南划清界限,他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把校长的儿子安排在自己身边,就像他不知道父母为什么要丢下他去很远很远的“大城市”。


“不然你去坐那边吧,坐我旁边我怕耽误你学习。”


周震南停下笔,扯出一个微笑:“怎么,你不敢啊?”


“我怎么不敢。”张颜齐下意识的回答后才发现不妥,急忙去纠正,“我的意思是……”


“那不就得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窗户开着,空气里飘着一股时有时无的栀子花香。


那时候张颜齐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只是记住了这天面前少年脸上淡淡的微笑,如同很多年后他怀里的一束花,散发着淡淡的栀子的香气,甜甜的,带着遥远他乡的味道。


***


那段时间班里很流行星座运势、看手相、算命等杂七杂八的游戏,一个人那着本小册子,认认真真的在纸上写写画画,周围永远围着一群排队等待的人。


还有什么许愿星,祈福卡,孔明灯,学校旁边的小池塘一度成为了大家飘纸船的最佳地理位置。


张颜齐不信这些,觉得把自己未来寄托在这几张纸片和几句话里太他妈傻x了。


周震南觉得很新鲜,天天伸着手也让人家帮他算命,还拿回来了两张祈福纸让张颜齐写自己的愿望。


张颜齐对着面前的纸片翻白眼,他不懂周震南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小女生天天玩的游戏。


“没事别麻烦神仙了,神很忙的好不好。”他随随便便把纸往某本书里一夹就不再管它了,大城市来的小孩却认认真真的趴在桌子上写卡片。


小城每年都有庙会,也算是这平淡的小城不平淡的节日了,周震南知道了后就求着张颜齐带他去逛逛。


张颜齐是拒绝的,他小时候去过几次,长大后就愈发觉得无聊,吵吵闹闹的,不知道有什么好,说到底庙会就是框小孩子的,哦,还有周震南。


但他还是去了,就当陪城里来的“乡下人”逛逛乡下了。


庙会比印象中要热闹的多,有带着孩子的父母,牵着手的情侣,结伴的朋友,偶尔还能碰见几个同学,看到张颜齐都大吃一惊。


“哟,哥你今年怎么来了?”


张颜齐通通把他们骂走。


周震南都听见了,也把张颜齐眼底的抗拒看得真切。
 

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心里不愿意与人分享的地方。


庙会少不了许愿池的环节,周震南没带钱,便让张颜齐去一边的小摊换几个硬币。


许愿池里飘着些祈福的河灯,闪烁着照亮粼粼的小河。


如果以后的日子也这么平静该多好。


“想什么呢。”张颜齐把硬币在周震南眼前晃了晃。


“你说人死了会变成什么。”


张颜齐的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实话实说:“变成一把灰。”


周震南没接话,自顾自的继续说:“会变成星星吗,还是天使,不过还是应该变成神吧,这样才能实现他爱的人的愿望呀。”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张颜齐盯着水面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震南吓了一跳,反问:“那谁去爱神呢?”


张颜齐看了他一眼,指了指硬币:“硬币。”


“啊,”周震南接过来,看张颜齐收回了手插在兜里,问道,“你不许愿吗?”


张颜齐看着河面,好一会才说:“我不信这个。”也再不想,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事物上。


周震南双手合十,认真的许了一个愿望,又使劲把硬币丢入了河中。


小小的硬币激起了一点点水花,在嘈杂的人群中甚至连声音也没有留下,张颜齐看着又恢复平静的水面,似乎是沉入大海中,早就死去的自己的信仰。


“你说,神能听见我们的愿望吗,这么多愿望,他能实现的过来吗。”


“神实现我们的愿望,谁又去实现神的愿望呢?”


“可能吧。”不知道为什么,张颜齐不忍心去打破周震南的幻想,不忍心告诉单纯的他第二天早上这些河里的硬币就会被对面换钱的老板打捞干净。


谁都有爱幻想的年纪,都有憧憬着天上的神可以实现自己愿望的时候。


张颜齐的姥姥是个基督徒,曾经是。


小时候她老是捧着一本厚厚的《圣经》给他讲上帝的故事。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姥姥喜欢反复念这一句。


张颜齐每次都会问同样的问题。


“那神呢?谁去爱神呢?”


姥姥回答:“我们啊,我们信仰着主。”


“神实现我们的愿望,那谁去实现神的愿望呢?”


张颜齐不知道什么是信仰,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愿望。


姥姥也带他去过庙会,在她神志尚且正常的时候。
 

张颜齐把攒了很久的卖瓶子赚来的钱换成了三枚小小的硬币,沉甸甸的,载着这个小孩全部的希望。


希望我的父母可以回来。


希望我的父母可以回来。


希望我的父母可以回来。


硬币扑通扑通扑通沉入水中,如同几滴小雨打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销声匿迹。


他的父母依旧无声无息,换来的却是为他讲故事的姥姥日益疯狂的迷信。


张颜齐躲在桌子下看姥姥把整个家布置的像自己去过的那栋高高的屋顶上竖着个十字架的房子,又像电影中道士驱鬼摆的阵图,姥姥早就不念圣经了,也不再给自己讲故事,开始疑神疑鬼,频繁的进进出出,每天对着墙壁念念叨叨。


张颜齐也没有再去许愿,他开始不相信神的存在,开始对姥姥信仰的对象产生怀疑。


童年时很容易相信某件事,同样相信的东西也很容易被抹杀。


姥姥是在一个冬天的夜里走的,临出门前,姥姥亲了亲张颜齐惺忪的小脸,跟他说:“姥姥去见神了,见到了神就回来带你走,去过幸福的日子。”


姥姥又给他掖了掖被子:“姥姥不在的时候,不要太想我,照顾好自己,颜齐啊,姥姥一定会来接你的。”


张颜齐只觉得是姥姥又在说胡话,睡着了。


最后他是被一场噩梦惊醒的,梦中一只恶魔张着血一样红的大嘴,吞掉了姥姥的头。


姥姥不在家。


他赤着脚走出去,刚下过雪的早晨冻得刺骨。


他想找邻居阿姨,却发现小河边围着一群人。


在他曾经虔诚的投下三个硬币的地方,他看到他们在河里捞出了一个人。


还有一堆白花花的硬币哗啦啦的响。


那衣服他再熟悉不过,玫红底彩花的棉袄,他的姥姥。

张颜齐不知道姥姥为什么要在河里。


那天早晨小镇里他一个熟人也找不到,回到家发现屋里屋外都是人,满满当当,热闹得很。


邻居阿姨看到了他,看到张颜齐通红的双脚和鼻尖冲上去把他抱在怀里哭。


张颜齐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阿姨:“阿姨我姥姥为什么要在河里啊,她不冷吗。”
 

阿姨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院子里摆着一个大大的黑色长方体,张颜齐见过,一群人吹着唢呐,抬着它走,推着这个长方体滑入坑洞,埋上厚厚的黄土。


姥姥说这是一个人的新生。


后来张颜齐知道这个长方体叫棺椁。


里面躺着他的姥姥。


在那之前,他还是对姥姥的话抱有一丝希望,他心里依旧渴望着神真的存在,渴望着神把他的父母姥姥带回他的身边。


一个叔叔把他抱起来看了姥姥最后一眼。


这一眼,击碎了张颜齐全部的信仰。


根本不是去见什么神。


姥姥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


那天姥姥下葬后,张颜齐坐在那片坟地里里很久很久,也哭了很久很久,但他不想回家,不想面对满屋子的符纸和香炉。


那天他许了很多个愿望,祈求上天可以让姥姥回来,之后他没有再做过同样的事情,他知道神就算真的存在,就算可以给人新的生命,也拯救不了他们的心。


***


周震南不像个学生,更像个来旅游散心的游客,一有空就缠着张颜齐带他去各种地方玩,上课也整天在一个本子上涂涂写写。


张颜齐瞥到过几眼,画的全是的天空和大树,树秃了又长出新叶,天空黯淡又升起太阳。


他问周震南为什么不剪剪头发,刘海比刚见到他时又长了一点。
 

周震南依旧关心着手里的本子,声音轻轻的。


“我爸爸说等我头发长长的时候,我的病就好了。”


张颜齐一直以为活泼好动的周震南的这句话只是文艺青年的比喻。


所以他也没有发现周震南日益苍白的脸色和吃力的笑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震南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校长还是那个新来的校长,还是张颜齐一个人坐在窗边,日子还在继续,当暑假张颜齐把所有书搬回家的时候,大门口蹲着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小个子。


周震南解下口罩,露出一个自以为很精神的笑。


他指了指自己光秃秃的头:“张颜齐我说过,等我头发长长了,我的病就好了,虽然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又要……”
 

张颜齐呆着没动。


“等我病彻底治好了,我就回来了,那时候我们一起在这个美丽的小城开个书店怎么样?”


“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们那时候要再去一次庙会,上次没玩成钓鱼太遗憾了。”


“诶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周震南是被他父亲抱上车的,上车前,他塞给张颜齐一个本子,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喊。


张颜齐我没事,不用担心。


我很快就回来了。


黑色的小轿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张颜齐流着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天,姥姥摸着他的额头说:


颜齐,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张颜齐,我很快就回来了。


就算冬天过去了,夏天也会到来。


张颜齐翻开那个周震南最宝贝的笔记本。


每一页都是重复的一句话:“周震南加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后面的字迹渐渐失去了力气,重复描了好几次。


还夹着那张祈愿卡。张颜齐还能想起来周震南一笔一划认真的样子:“周震南加油!好起来才能跟张颜齐一起上课!”


就算自己无情的碾碎着周震南精神的寄托,周震南还是在意着自己。


那天下午,张颜齐疯一样翻遍了自己的课本,找出了周震南给他的那张祈愿卡,写下了和周震南一样的话,折成了千纸鹤的形状,皱皱巴巴,歪歪扭扭的夹在笔记本里。


他换了一袋子硬币朝着池子里一个又一个的扔,从下午到晚上。


机械的许着同一个愿望。


周震南,好起来。



张颜齐打听到周震南治病的地方,不顾一切的买了车票冲到了高楼林立的大城市。


穿着病服的周震南一脸惊喜的朝自己挥手。


那天,张颜齐搞懂了一件事。


周震南画上的天空,跟透过床边小窗户看到的景色一模一样。


隔着玻璃他听不见周震南的声音,周震南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


张颜齐看得懂。

“别担心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


又是一年夏天,空气里飘着栀子花的香味。


张颜齐递给周震南一束花:“其实那天我想说,神听不到你的声音的话,可以交给我,我来帮你实现。”


“不管你有没有生我的气,你总要给我个机会不是嘛。”


“还有件事,我也想通了。”张颜齐继续说。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那么谁爱神呢?”


“我。”

“我爱你。”


黑白照片上的周震南无声的笑着。


空气中似乎又响起了少年平静而坚定的那句话,带着栀子花香。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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